◆賀芋婷

一闋清雅的詞，一場宋朝的梨花雨，捧一本宋詞坐在窗邊，一晃一個下午就過去了。書頁一張一張劃過指尖，在平仄起伏中品味過往人生清淺的痕跡，任憑思緒纏繞，蔓延一樹一樹的梅。日子也顯得格外地慢，前塵往事，歷歷在目。

“紅藕香殘玉簟秋。輕解羅裳，獨上蘭舟?！庇浀贸跻姇r，還是在表哥的舊教材里，盤腿席地而坐翻著新華字典查著生僻字和詞意。那個平常的午后，腦海中想象著餐桌上的蓮藕、墻上年畫娃娃捧著的荷花，百思不得其解香殘的意味，只在心中有一種隱隱的悲傷。初遇宋詞，初遇美好，是“倚門回首，卻把青梅嗅”的青澀。后來，書本里邂逅了才貌雙全的李易安；遇見了竹杖芒鞋、瀟灑不羈的蘇東坡；也羨慕梨花院落、富貴宰相晏殊的生活。看看也好，總覺得自己也經歷了一次那樣的人生。

那年，站在二十出頭的十字路口，前路迷茫，命運的兜兜轉轉讓人不知所措，很茫然。偶然間，我在蔣勛先生的《說宋詞》中讀到了這樣一句話：“生命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，能夠感受到春天花的綻放的人，大概必然要在某些時候體會到花朵凋零的哀傷。只看到春天的燦爛，而不能看到秋天的肅殺與蕭條，那他的生命經驗也是不圓滿的?！边@些文字就像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，照亮了我前行的路。

相比盛唐的氣度與豪邁，我更眷戀宋的安靜，有著秋一樣的靜美，雖有凄風冷雨的狼狽，但安靜從容的樣子有一種收回來的內省力量，在失意中調整呼吸，感受生命的開合。

讀懂宋詞，是“未遂風云便，爭不恣狂蕩”的灑脫。回望那個時候，越發(fā)明白某個階段的挫折從來不是人生的全部，也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有等比例的回報，遺憾不過是人生的常態(tài)，生命的可能性有那么大，不妨多一些釋然，放開眼界，享受每一階段的精彩。

人接近中年，孤身在外漂泊，枕邊常伴一本宋詞，那是工作之外的生活。朱光潛先生曾說：“人要有出世的精神才可以做入世的事業(yè)?！蹦莻€世界，杏花、微雨、狂柳，落滿了梅花雨，紛飛著胭脂雪。宋詞是我心中的一方凈土，一處桃花源，在這個世界里我貪婪著吮吸著養(yǎng)分。人總說越長大越身不由己，山山而川，不過爾爾。在名利場中總容易失去自我，茫然不知所措，簡單一點，我期待“驀然回首，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”的恬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