◆阿蓬英子
2022年1月2日凌晨，久病臥床的父親，沒有留下一句話就獨自走了。兩個多月來，我始終沒有想明白，熬過無數(shù)劫難、一輩子要強的父親，這次怎么就認輸了呢?父親一輩子遺憾，沒有機會好好讀書，沒有改變命運的機會。如今，我只能隔空告訴他，孩子們都在為您讀書!
曾經(jīng)多次帶父親去醫(yī)院檢查體檢，也沒查出類似癌癥、腫瘤什么的致命毛病，連老年人常有的“三高”，他都沒有。縱然幾年前他就腿腳不靈便且久治不愈，縱然去年入冬以來又反復感冒、無法入眠，在中藥、泡腳、按摩等治療護理下，已完全好轉。進而開始用中藥治療多年腿軟的毛病，也明顯有效。八字先生也曾說過，他能活到九十六歲。我內心曾想，祖父母都能活到八十五歲高壽，父親家族應該是有長壽基因才對。他的猝然離世，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和預料。
父親離開兩個多月，從未出現(xiàn)在我的夢里，卻經(jīng)常給大姐托夢，關心她的日常生活，亦如生前一樣。夢醒時分，大姐總是淚水漣漣地說，兄弟姐妹中，就她沒有固定工作，老爸還是放心不下她，還是最擔心她。不料，幾天前某夜，夢見父親把他的身份證親手交給我，明明白白地囑咐我“要好生放起，還有用喲!”
縱然再不愿意承認，他是永遠地離開我們了;縱然自我欺騙，他是回老家去了。萬般無奈，我還是要勇敢面對，還是要去社區(qū)居委會、派出所、銀行、人社局等地，辦理關于父親的一切身份手續(xù)，把他銀行里不多的存款，全部轉賬到母親的賬戶上。
夜深人靜，腦海里反復出現(xiàn)，父親離開前幾日的情景。2021年12月19日，我和兒子合著的紀實類親子教育圖書《孩子帶我上伏羲班——母與子的教育世界》在海南參加新書發(fā)布會，次日飛回重慶，晚上回到家中。立即到床前向父親匯報，把新書拿給他看，專門翻到《父親的游學》一文。他說，看不清文字，我就翻些圖片給他看，讓他看到自己的照片上書了。當時剛回到家，忙于收拾行李，就撇下一句話“等我空了，給您讀一讀!”
此后幾天，除了正常上班，就開始籌備“愛灑鄉(xiāng)村兒童”公益活動。12月31日，在好友宋雨霜的出閣禮上，公開發(fā)布了預告消息，計劃在寒假舉行“愛灑鄉(xiāng)村兒童”《生命的芭茅花》《孩子帶我上伏羲班》宋雨霜、曾素芳、張檬月新書發(fā)行暨聯(lián)合研讀會。手機拍下的照片，我也拿到病床前，與父親分享了，卻只字未提要為他朗讀文章一事，估計也就是忙忘記了。
中年的兒女們，總是有許多忙碌的借口。對父母的承諾，永遠都是排在最后去落實。甚至，都沒有落實，只是一張張空頭支票而已。直到父親去世，他也沒有聽到女兒給他朗讀《父親的游學》這篇文章。1月2日深夜，父親去世當晚，在黔江殯儀館騰云廳，我一字一句，一行一淚，為父親默讀《父親的游學》，并在朋友圈寫下詩文《今夜，我為您好好讀書》：
爸爸,今夜,您的孩子們,終于可以不忙了。我們來陪您好好讀書!
爸爸,您讀完初小,就回家務農,照顧病中父母和荒年妹妹們。因為就算您成績再好,反正也沒有人推薦您上初中。您一輩子用得最多的數(shù)學,就是在生產隊計工分、算口糧……您一輩子讀得最多的書,就是《毛澤東選集》和毛主席語錄,那是您作為五好社員獲得的獎品……您一輩子寫過最多的字,就是逢年過節(jié)給祖先們的包封!
爸爸,您一輩子的遺憾,就是只有三個丫頭,您害怕沒人繼承您的衣缽。于是,您抓住十歲的我,手把手教我寫毛筆字。您在旁邊念祖先們的名字,我按您的要求,寫稱呼、姓氏、什么化財、何時化納,孝士落款……您對媽說,二娃學會了寫包封,您就放心了!
爸爸,我發(fā)愿要專門為您寫一本書,我還沒來得及采訪您呢,您就聲音沙啞,幾個月臥病不起了!爸爸,八字先生說,您能活到九十六歲,還有二十年時間呢,咱們慢慢來,慢慢寫……
爸爸,2021年12月20日,我從海南開《孩子帶我上伏羲班》新書發(fā)布暨研討會回來了。我告訴您,我在書中寫了您,我翻給您看,您說,您看不清字,我說,您看圖片吧!這就是您教孩子們打三盤清,這就是您、我,還有張平……這篇文章叫《父親的游學》,等空了,我給您讀一讀!
爸爸,今夜,2022年1月2日深夜,我終于可以不加班了,我終于可以不應酬了,我終于可以拋下一切……我就坐在您的靈堂,一字一句,一行一淚,我為您好好讀書,您要認真聽,不準打瞌睡!
父親只有小學文化，一輩子都非常遺憾，沒有機會好好讀書，沒有通過讀書改變命運的機會。終其一生，只有把改變命運的希望，寄托在下一代身上。他和母親一輩子信守“父母在，不遠游”，終身守著幾畝薄田和幾十畝土地，照顧爺爺奶奶生活起居為其養(yǎng)老送終?？糠N糧食、烤煙、花生、油菜等農作物，外加冬天造火紙賣，積攢著孩子們上學的費用。其艱苦程度，除非親身經(jīng)歷，均無法體會和言說。
子曰：“父在觀其志，父沒觀其行，三年無改于父之道，可謂孝矣?！薄吨杏埂芬嘤醒裕悍蛐⒄撸评^人之志，善述人之事也。
辦理完父親的后事，我和雨霜繼續(xù)完善公益活動方案:分別向黔江區(qū)文聯(lián)、區(qū)婦聯(lián)、團區(qū)委、區(qū)融媒體中心、區(qū)紅十字會等指導單位領導匯報，爭取區(qū)作家協(xié)會、區(qū)慈善會、中國曾子文化委員會黔江分會作為主辦單位，同時，向區(qū)心理咨詢師協(xié)會、凱涵教育、巧舟教育、德善社、幫幫幫、凌云社工、順意社工、鄉(xiāng)戀公益、藍天救援隊、潤澤社工等機構、社工、志愿者組織發(fā)出邀請，爭取他們的人力、物力和培訓支持，讓活動變得更加豐富。通過讀者認購、認捐新書，作者配捐同名同數(shù)量的新書，免費贈送給黔江鄉(xiāng)村兒童，并延展組織了系列新時代文明實踐公益活動。
2月11日至3月10日，相關單位領導和志愿者們先后到城西街道西山社區(qū)、舟白街道武陵山社區(qū)、馬喇鎮(zhèn)香樹村、石家鎮(zhèn)茶溪村、白石中學、沙壩鎮(zhèn)西泡村、黔江區(qū)殘疾人集中供養(yǎng)中心、中塘鎮(zhèn)中心小學校等地舉行了共計8場“愛灑鄉(xiāng)村兒童”讀書會暨愛心捐贈活動。
系列活動為黔江鄉(xiāng)村兒童免費送去400多本蓋有“愛灑鄉(xiāng)村”篆刻紀念章的新書、5場家庭教育及閱讀寫作分享講座、2場應急救護培訓、300多份救護知識及愛心物資禮包，同時，還為馬喇鎮(zhèn)香樹村20名困境老人送去愛心福袋，為石家鎮(zhèn)茶溪村的陳精忠、雷國發(fā)兩名九旬長壽老人分別送去價值近2000元的紅十字會新年禮包，參與為西泡村長壽老人龔正碧組織95歲生日禮并送愛心物資，為太極鎮(zhèn)新陸村殘疾人張玉華送去一臺價值7000多元的電動輪椅，為白石中學8名困難學生送去4000元助學金，為茶溪村困境兒童送去60頂愛心毛線帽等，共計捐贈價值2萬余元的圖書、4000元現(xiàn)金、4萬余元各類物資和培訓課程 ?！段淞甓际袌蟆?、家在黔江APP、微黔江公眾號、黔江電視臺、手機臺等媒體，對活動進行了多次報道。
爸爸，今天我可以欣慰地告訴您：400多名黔江鄉(xiāng)村兒童都在為您讀書! 白石中學八年級學生甘飛雪對記者說：“在這次愛心捐贈活動中,我深深地感受到了社會各界愛心人士對我校學生的關愛。他們給予我們物質上的支持和精神上的鼓舞,在今后的學習中,我一定會朝著自己的夢想前進。長大以后,我會以他們?yōu)榘駱?力所能及地幫助更多的人。”中塘鎮(zhèn)中心小學校一位夢想成為著名心理咨詢師的女孩，流著眼淚對我說，她的人生夢想第一次被人肯定，她非常高興、非常激動。她以后一定會加倍努力學習，實現(xiàn)成為一名心理咨詢師、幫助更多抑郁癥患者的人生夢想。
中塘鎮(zhèn)中心小學校校長楊琴說,此前也有不少愛心單位和個人給學校圖書室捐贈過圖書,但是組織新書品讀和閱讀寫作分享講座這是第一次。這種形式很好,能有效激發(fā)學生的閱讀寫作興趣,提高圖書閱讀利用率和寫作水平，啟發(fā)孩子們的夢想。城南小學退休教師李紹洪先生，認購新書認真閱讀，撰寫讀后感認為“這本書不僅是伏羲教育成功的典范，更是一本價值連城的家庭教育成功的教科書”。在石家鎮(zhèn)茶溪村活動現(xiàn)場，受贈學生家長張磊、陳入意、左春霞等紛紛表示，非常感謝這次公益活動的組織者和各位愛心人士，他們也加入其中，現(xiàn)場認購新書表示支持。區(qū)紅十字會秘書長李雪梅說，這樣整合資源開展公益活動，既豐富了活動內容，又節(jié)約了活動成本，讓更多的人實實在在地受益。
爸爸，今天我可以欣慰地告訴您：這次活動吸引了100多名區(qū)內外愛心人士參與，有遠在廣西、四川、山東等地的愛心網(wǎng)友，有從黔江鄉(xiāng)村走出去的在校大學生、部隊戰(zhàn)士和單位工作人員，有人認購認捐新書，有人現(xiàn)金資助困境學生，有人捐贈愛心物資。黔江區(qū)融媒體中心主任記者楊見先生，為活動篆刻了“愛灑鄉(xiāng)村”專用紀念印章，讓愛心人士認購、認捐的每本新書都留下公益活動的紀念印記;太極鎮(zhèn)新陸村農民余和容先生，不僅自己參與校正書稿、認購認捐新書，還廣泛動員親戚朋友參加認購認捐;黔江愛文幼兒園負責人李慶芬女士，不僅認購新書、駕車參與送書活動，還動員兒子龔益把壓歲錢拿出來支持媽媽做公益活動。黔江區(qū)城南小學工會主席劉紅廷先生，曾經(jīng)是一名鄉(xiāng)村民辦教師。他表示，自己曾受助于黨委政府、社會各界，現(xiàn)在孩子參加工作了、家庭負擔減輕了，他和自己曾經(jīng)的學生都非常樂意參與這樣的公益活動，幫助更多鄉(xiāng)村兒童。黔江凱涵教育、巧舟教育、賓妮美業(yè)等單位負責人，不僅積極參與認購家庭教育新書，免費贈送給職工或家長，還為鄉(xiāng)村兒童認捐新書。他們表示，參與公益活動，是企業(yè)理應承擔的社會責任。這次活動集思廣益、聚沙成塔，讓他們的愛心得到了放大。
爸爸，若沒有您和母親當初的辛苦付出，就沒有我們姐妹上學讀書的機會;若沒有眾多愛心人士的鼎力相助，若沒有包括您和母親在內的家人們無怨無悔地支持，就沒有這次活動的成功舉辦。
如今，我只能隔空告訴您，安息吧，爸爸，孩子們都在為您好好讀書!
